8月17日，在日本东京，一名外卖送餐员戴着口罩骑行 

　　8月28日，安倍晋三因个人健康原因辞去首相职务，安倍经济学“中途换帅”为疫后日本经济增添了更多不确定性。一年过渡期，三位候选人无论谁继任，都将面临日本经济的诸多挑战，后续政府如何激发经济活力和带动经济复苏，对日本的未来具有重要意义。 

安倍经济学的得与失 

　　自安倍2012年开启第二个任期以来，“安倍经济学”深刻地影响着日本经济走势。 

　　“安倍经济学”的核心是“三支箭”：一是实施大规模的量化宽松政策，采用通货膨胀目标制，加大国债购买力度，扩大基础货币规模，并引入负利率和利率曲线控制政策；二是灵活的财政政策，扩大政府支出规模；三是促进民间投资的结构改革政策，包括推动各领域规制改革，促进女性、老年人进入劳动力市场，此外，促进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（TPP）、日本与欧盟的经济合作协定（EPA）签署等。 

　　2015年，安倍经济学进入第二阶段，提出促使日本名义国内生产总值（GDP）达到600万亿日元（1日元约合0.064元人民币）的发展目标，构建覆盖全世代的社会保障，加强生育支援计划等。 

　　安倍经济学在实施过程中有得有失。 

　　安倍经济学对日本经济发展产生了一定正面影响。一是在宽松货币政策的作用下，日本的利率水平长期处于较低水平，降低了日元汇率，有利于促进日本出口；二是在安倍经济学的作用下，日本股市不断回暖；三是日本企业收益情况得到改善，日本法人企业统计调查数据显示，2013年日本企业经常收益为72.7万亿日元，2018年则提升到95.2万亿日元，提高30.9%；四是就业情况好转，日本失业率从2012年的4.3%，下降至2019年的2.4%；五是促进日本经济增长，从2012年12月至2018年10月，日本经济持续了长达71个月的增长，是二战结束后第二长的经济扩张期。 

　　实施中存在的问题，一是通货紧缩问题仍未解决，2%的通胀目标一直未能实现。从2013年到2019年，日本的实际通胀率仅在2014年达到了2.7%的水平，其余年份均在1%左右。二是日本央行的资产规模不断扩大，资产负债表规模已从2013年4月的不到200万亿日元上升到现在的665万亿日元，超过2019年日本GDP规模，货币政策如何退出成为难题。三是政府债务不断提高。日本财务省公布的数据显示，日本普通国债余额从2013年的744万亿日元，逐步提升至2019年的898万亿日元，预计2020年年底将会达到932万亿日元。政府债务占GDP的比重超过230%。四是结构改革效果不明显，人口老龄化等结构性问题难以解决。虽然安倍经济学致力于推动规制改革，但效果并不显著，未涌现出具有代表性的新兴产业企业；劳动方式改革虽然解决了长时间劳动问题，但劳动力市场流动性不足、同工不同酬等问题未消除；虽然安倍经济学大力推动社会保障政策完善，促进生育率提升，但日本的总和生育率并未出现显著提升。 

短、长期都要提振经济 

　　虽然日本“中途换帅”，但短期内安倍经济学的继续落实并不会受到影响。 

　　新冠肺炎疫情严重冲击着日本经济发展。2020年第二季度日本经济年化增长率同比下降27.8%，创下战后最大跌幅，缓解经济所受冲击成为首要任务。内阁官房长官菅义伟、前外务大臣岸田文雄、前自民党干事长石破茂等3位继任首相热门人选均表示，需要继续实施安倍经济学。 

　　菅义伟表示，将会承担起责任，继续实施安倍经济学，并与日本银行继续保持紧密的合作关系，以维持雇佣、确保企业经营为第一要务，实施积极的应对疫情措施。岸田文雄表示，安倍经济学的经济政策已经深深地影响了日本经济，如果突然改变这一政策，将会对经济造成冲击，但不会进一步实施负利率政策。石破茂表示，将会继承安倍经济学的政策，不会突然调整货币政策，但会实施增加个人收入的经济政策。 

　　继任首相面临的挑战，除应对疫情带来的经济冲击外，还包括长期提振日本经济。 

　　首先，如何在短期内实现疫情防控与经济发展之间的平衡，有效应对疫情冲击，促进日本经济复苏，是继任首相面临的第一个挑战。日本政府已经实施多项政策措施，既为中小企业提供补助金，也面向困难家庭提供每户10万日元补助金。但是，当下日本疫情仍未结束，从需求层面看日本的个人消费、设备投资、对外出口等支撑经济发展的主要因素还处于低迷状态。由此，继任首相一方面要实施积极的疫情应对措施，另一方面还要采取积极的宏观经济措施，加快经济复苏进程。 

　　其次，继任首相还面临着如何提升日本潜在增长率，在长期内实现经济自律增长的重要课题。虽然宽松的货币和财政政策能够在短期内发挥促进经济增长的作用，但实现长期增长则需要通过促进创新、提升全要素生产率等方式实现潜在增长率的提高。为此，继任首相将会采取何种“结构改革”措施，至关重要。如何促进第四次产业革命技术发展、有效推进规制改革、完善社会保障、缓解人口老龄化均是继任首相面临的重要课题。 

如何破题 

　　为应对疫情冲击对日本经济造成的挑战，继任首相会从需求和供给两个层面，推出相应的政策措施。 

　　在需求层面，进一步推动宽松的经济政策。继任首相将继承安倍经济学，采取进一步的宽松措施，改善就业情况，维持企业的生产经营；货币政策上，进一步扩大国债购买规模；财政政策会进一步推出经济刺激方案，提升总需求。 

　　在供给层面，或以疫情为契机，提出新的结构改革措施。在疫情影响下，日企员工居家工作比例提升，远程医疗与远程教育的需求也在不断增长。继任首相或以此为契机，推动在线诊疗和在线教育的发展，促进第四次产业革命技术在日常生活中的应用，加快构建数字化社会。此外，疫情下，日本政府也认识到提升产业竞争力的重要性。作为首相候选人之一的菅义伟表示，将进一步推进规制改革的实施。例如，修改中小企业基本法，增强中小企业的竞争力，加快日本地方银行合并，增强金融体系稳定性等。 

　　在国际合作层面，日本有望进一步加强中日经贸关系，实现日韩经贸关系转圜，促进经济复苏。 

　　首先，日本或希望增加对华出口，从而提振日本国内经济。近年来随着中日关系持续改善，两国贸易合作不断扩大，中国已成为日本重要的贸易合作伙伴。高端制造、现代服务、第三方市场合作等领域为日本提供了新商机。但值得注意的是，近期日本对经济安全的重视程度不断提升，继任首相有可能加快医疗、半导体等战略性产业产业链的调整进程。 

　　其次，实现日韩经贸关系转圜。2019年日韩发生贸易摩擦，对两国经济均造成一定影响。自2019年年末以来，日韩经贸摩擦趋于缓和，两国均对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（RCEP）展现出积极态度。由此，在继任首相任上，日韩经贸关系或进一步改善，在短期内放下分歧与争执，共同促进东北亚经济产业链的构建和地区经济的健康与发展。 

　　（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日本研究所副研究员） 

　　来源：2020年9月16日出版的《环球》杂志第19期